
站在2018年底,回望这一年网约车行业的变化,和我们在年初时所看到的,应该是完全不同的景象。滴滴平台两起恶性案件发生、政府部门监管办法调整,以及众多市场新参与者的加入,使得网约车在这一年出现了一些新的走向。在此回顾2018年网约车的主要事件,也展望在未来一年,网约车领域将会有哪些期待中的进步。
主管部门:监管举措加码,关键仍在落实。
这一年,政府部门针对网约车出台了不少新的管理办法和措施。
2018年2月26日,交通运输部办公厅下发《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监管信息交互平台运行管理办法》,对于网约车平台的运行管理、数据传输规范等制定了具体标准,如规定了“网约车平台公司在取得相应《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许可证》后,应自次日零时起向部级平台传输相关运营数据”等,这个办法可以视为2016年《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的技术性补充,加强了《暂行办法》的可操作性。
5月11日,也就是郑州空姐被滴滴司机杀害案发生后的第六天,交通运输部发布了《关于加强和规范出租汽车行业失信联合惩戒对象名单管理工作的通知(征求意见稿)》,并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此前,失信联合惩戒措施在金融等领域早已实施,并且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如果能够应用于网约车行业,应该不失为行之有效的办法,尤其是可以弥补目前网约车监管办法法律层级较低、处罚手段有限等不足。遗憾的是,该意见征求稿发出以后,至今尚无下文。
6月5日,交通运输部、中央网信办、工业和信息化部等七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加强网络预约出租汽车行业事中事后联合监管有关工作的通知》,明确了网约车行业事中事后联合监管工作流程。这是针对网约车涉及领域多、不同监管部门间缺乏协调机制的解决手段,也是业界呼吁多时的举措。
7月底,联合监管工作又有实质性推进:国务院批复同意建立由交通运输部牵头的交通运输新业态协同监管部际联席会议制度。7月31日,交通运输新业态协同监管部际联席会议第一次全体会议召开。
这一协同机制的工作效率很快受到考验:8月24日,浙江乐清再次发生滴滴司机杀害女乘客案件。相比3个月以前,“协同监管部际联席会议制度”的建立,让各方更加期待此案后续的处理进展。
这一次,各方反应确实比较迅速:9月5日,交通运输部、中央网信办、公安部等10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滴滴公司开展全面检查。9月10日,交通部和公安部联合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预约出租汽车和私人小客车合乘安全管理的紧急通知》,要求在9月30日之前,网约车平台公司加快清理不合规的车辆和驾驶员;在11月30日之前,严格查处未取得经营许可擅自从事出租汽车经营活动等非法营运行为;在12月31日之前完成本次专项整治行动。
然而,此后的调查进展似乎陷入僵局。一直到11月28日,交通运输部在网约车专项检查工作新闻通气会通报了滴滴公司包括“网约车非法营运问题突出”在内的7方面33项问题,共提出27项具体整改要求,要求滴滴公司在两周内制定相应整改方案和具体措施,并向社会公开,主动接受监督。然而,通报中提到的“依法对滴滴公司主要负责人及法人代表等予以行政处罚”等,迟迟未见下文。
网约车立法方面,在2018年两会上,来自上海的樊芸代表与其他29名代表联合提交了《关于制定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管理法的议案》,被全国人大正式接受,并将进行立法前调研;一年多来,广东、杭州、武汉等省市先后通过人大审批,将网络预约出租车纳入当地的出租汽车管理办法(条例),是对网约车立法做出的有益推进和尝试。
网约车行业内存在的垄断问题被主管部门提及。9月27日,交通运输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新闻发言人吴春耕表示,滴滴等网约车平台涉嫌行业垄断,这是交通运输部首次点名网约车平台涉嫌行业垄断。11月16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反垄断局局长吴振国表示,市场监管总局正在依据反垄断法及有关规定对滴滴优步合并案进行调查,全面分析评估该交易对市场竞争和行业发展的影响,严厉查处损害消费者权利的垄断行为。
在地方层面,下半年以来,多地开展了网约车专项整治和清退违法网约车的工作。如8月至11月,南京交通部门开展了为期3个月的市场综合整治,累计清退不合规车辆25.48万辆;截至12月24日,上海共查处了4.7万辆“马甲车”和1.3万名不合规的网约车司机。这些行动让市场看到了网约车合规化的初步成效。
过去一年中,从全国到各地政府,在网约车规范管理方面,做出了切实努力,市场秩序也有了向好的迹象,然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些规定和举措在未来一年中如何进一步得到落实。如2018年12月31日是交通部和公安部联合通知中“全面清退不符合条件的车辆和驾驶员,并基本实现网约车平台公司、车辆和驾驶员合规化”的最后期限。那么,截至年底,相关平台的执行情况如何,对于没有完成的平台将如何处罚,都是民众关注的问题。而“协同监管部际联席会议制度”要想真正发挥作用,也需要参与的各部门统一思想,真正认识到网约车合规化的必要性,并付诸行动。
滴滴出行:需要在野蛮生长和合规化运营中做出抉择。
2018年,对于滴滴平台来说,依然是备受各界关注的一年,却无论如何不是愉快的一年。与以往在资本市场频现高光时刻而受到瞩目不同,滴滴在过去一年中,因为两起恶性案件的发生,安全性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而导致安全漏洞的根本,在于滴滴平台的非法营运问题。
今年10月,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向sec递交的备案文件中显示,一些投资基金对滴滴出行的估值正在连续下调,据称相比去年7月31日,滴滴的估值已经蒸发了9%。其原因一方面是中国科技互联网公司2018年在二级市场低迷表现,另一方面则是由于滴滴运营过程中存在的自身业务和政策风险,想象空间被进一步压缩。市场曾经一度传出滴滴将在2018年下半年上市的传闻,现在当然已经知道了结果。而根据滴滴方面的公布,2018年上半年亏损40亿元,如此算来,滴滴6年总共已亏损390亿元人民币。
由此可见,滴滴要想走得长远,已经到了在野蛮生长和合规化运营中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
我们看到,滴滴方面在乐清女孩被害案发生后,特别是联合调查组进驻检查之后,向外发布的一系列公开声明中,虽然依然有避重就轻的成分,但也不得不开始正面回复平台的合规化问题。
11月28日,程维在网约车专项检查工作新闻通气会发言时表示,滴滴将“克服困难,全面落实合规工作,合法依规运营”。12月18日,滴滴在《全面落实整改要求 竭尽全力守护安全》的通告中再次表达了这个意思,并列出了7个方面27项整改措施。
虽然从做出表态到具体落实之间,还有很长距离,但是至少滴滴在合规化方面有了不同以往的表述和较为积极的姿态。
不过,年底前的一则消息又让人们对滴滴整改的诚意产生了些许怀疑。据红星新闻报道,针对有自媒体网传自2019年1月1日起,滴滴公司将全面清退私家车的消息,滴滴公司公关部工作人员向红星新闻回应称,此事并不属实,滴滴公司目前没有任何清退私家车的计划。
新加入者:如何扬长避短,体现优势。
2018年,网约车市场仍然吸引了不少新加入者。
成立于2017年的美团打车,于2018年3月进军上海市场,向滴滴“叫板”。可是,美团的加入不仅引发了上海网约车市场的新一轮价格大战,而且使得上海的非法客运情况更趋严重。据上海交通执法部门统计,仅3月21日至4月2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全市交通执法部门累计查处利用网约平台从事非法客运案件211件,其中“滴滴”平台148件,“美团打车”平台63件。在受到上海等地主管部门一系列处罚,以及“进京计划”被推迟之后,美团打车在下半年给人“偃旗息鼓”的感觉。这也再次证明了,在新的环境下,重复滴滴以不合规的人和车突破监管、抢占市场的道路是行不通的。
与美团重复“滴滴模式”不同的是,2018年下半年以来,多家车企高调开展网约车业务。根据trustdata发布的《移动互联网全行业排行榜》,2018年下半年,曹操专车在城市出行行业的排名已悄然升到前三,其投放车辆已经达到了2.8万辆,用户突破2000万,平均每天使用用户约90万,日均订单达到60多万。也许是曹操专车的高歌猛进,带动了其他汽车主机厂纷纷加入网约车市场。
2018年7月,中国第一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东风汽车集团有限公司、重庆长安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正式签署移动出行意向协议书,合资组建t3出行服务公司。
9月27日,福特旗下全资子公司福特智能出行有限责任公司和众泰汽车签署最终合资协议,组建众泰福特智能出行科技有限公司, 宣布将率先在浙江省内开展网约车业务,之后逐渐向全国各省份拓展。
10月24日,戴姆勒出行服务有限责任公司与吉利集团宣布,双方将在华按照50:50的股比组建合资公司,在中国的部分城市提供高端专车出行服务。
11月11日,上海汽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宣布,将推出移动出行战略品牌“享道出行”,进军网约车业务,打造品质出行服务平台。
12月14日,宝马中国在成都正式启动bmw即时出行高档网约车服务。
众多汽车整车厂的加入,对于网约车市场来说,具有积极意义。一方面,整车厂在开展网约车业务时大多采取的是和滴滴等第三方平台不同的模式,较为注重合规化;另一方面,整车厂依靠其自身车辆资源为网约车市场提供了较为稳定的营运保障,毕竟2018年共享自行车的全面溃败给新技术影响下的出行行业形象蒙上了严重阴影。
但是,整车厂开展网约车业务,也对监管提出了新的问题和挑战。一方面,由于整车厂大多缺乏客运行业的经验,因此如何规范运营,向乘客提供优质可靠的服务,真正体现网约车个性化出行的特点,需要主管部门更为具体的规范和指导;另一方面,由于整车厂基本采用b2c的运营模式,投放的新增车辆会对市场保有量产生压力。目前,全国范围内除了个别城市外,绝大多数地方尚未对网约车总量进行规划和调控,一旦运营车辆数超过市场承受范围,势必造成行业内的恶性竞争,同时加重道路拥堵,对城市交通带来新的问题,这是需要引起主管部门重视的。
2019年的期待:合规化和总量调控并重,真正呈现个性化优质服务。
首先,当然是希望悲剧不再重演,每一位乘客的出行安全都能得到切实保障,每一位乘客的合法权益都能得到尊重和维护;
其次,希望网约车的合规化进程得到有效落实,真正建立起出租汽车行业公平竞争环境,实现巡游车和网约车“公平、公开、公正”的监管;
第三,网约车总量规划应被提上各地主管部门的议事日程,未雨绸缪才能确保行业的健康稳定,而《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及各地网约车管理细则实施两年多来的效果也有必要进行评估;
最后,期待各家网约车平台在合规化前提下,为乘客提供个性化的优质服务,满足人民群众的出行需求;同时,巡游车企业也能够通过技术升级,向乘客提供包括网约车在内的多样化服务,早日实现行业的转型升级。